杨辰一听,忙摆手道:“怎么会这意思呢,不还有我岳母么,我总不能说她丢人吧。”
郭雪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目光望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林若溪,才道:“我知道,要说修养,文化这些,那些大姐们确实是没怎么读过书,也不太懂一些上流社会的规矩。
可能在你们年轻人眼里,她们是可以被忽略的一些人。
但是妈这十几年来,走南闯北的,给各地办福利院,拉赞助资金,什么样的人都见过,什么样的情况都遇见过。
我以前年轻的时候,也觉得那些大婶太没修养,说起话来没吊着嗓门大喊,喝茶也跟男人一样大口灌着,特别俗气。”
说着,郭雪华问林若溪,“若溪,你也这么认为吧?”
林若溪正喝粥,手里的勺子一顿,几分不自然地微笑着,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。
郭雪华似乎也没想让她回答,继续道:“可是呢,年纪越来越大,我才慢慢发现,以前那些在燕京认识的,跟我一样出身在有头有脸的人家,嫁进了一些大户人家的女人,虽然文化修养比较高,说什么话都会斟酌考量,轻声细语,可……反倒是没什么人情味儿的,让我觉得特别累。
跟那些名媛贵妇在一起,说什么话都得脑子里转几个弯,根本随口一句,她们还当我是传达你爷爷你父亲的什么想法,对我温言软语,也多半是有事相求。
那样的生活,交那样的朋友,走那样的场子,实在太累了……
所以我后来也很少在燕京待着,除了偶尔回去看你爷爷,回你外公家里看看,一年到头,几乎都在外地跑,认识各种各样的人。
我发现,其实这些在我年轻时候看来,非常土,非常没素质的大姐们,往往都是心最热诚的,她们虽然也喜欢钱,喜欢地位,但不会掩饰,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俗气。
要她们捐钱给我的基金会,给福利院,她们多半是小气不愿意的,但是,要她们帮忙在孤儿院里做点活,去给孩子们买些吃的,她们是很乐意的。
她们说话不会考虑太多,还动手动脚,时不时拍我一下,笑起来也没个变,抱着肚子笑的都有,打起麻将来,输了后,说不高兴就不高兴……
在你们年轻人看来她们俗不可耐,不胜其烦。但在妈看来,她们算是这个社会上最真诚和可爱的一些人了。
如果若溪你觉得,妈带她们回家,你不可以接受,那以后妈就出去跟她们玩玩,但是,妈不希望你心里瞧不起她们,好吗。”
说到最后,郭雪华直接问向的,只有林若溪。
林若溪微微隙张着小嘴,有些羞赧,不知道为什么,郭雪华只针对自己问这话。
难道自己婆婆能算到,是自己拜托杨辰说这些话的?
而杨辰听得有些发呆,怎么也没想到,郭雪华竟然会说这么一番话。
自从住一起后,这一年多来,郭雪华很少拿长辈的身份说教什么,但这一次,却让杨辰切实地有些感动和感触。
被郭雪华这么一说,那些聒噪的大婶,确实有了几分可爱。
王妈在旁也眯眯笑道:“雪华说的是啊,我经常去菜市场买菜,那里的大嫂们都认识我,跟她们在一起,才叫乐和。人跟人之间要是没了人情味儿,那再高雅也没用,我还是挺喜欢那些来家里玩的大姐的,都挺逗的。”
杨辰苦笑道:“妈,其实我也没瞧不起那些大婶,就是家里头,感觉有点闹,尽可能还是少在家里活动吧。”
郭雪华轻哼了声,有些无奈地看着儿子,“其实我知道,你说这些话,不是你的意思。你说这些话,是若溪托你跟我讲的吧。”
林若溪愕然地看着婆婆,脸蛋唰得就满是红晕。
“妈,你……”杨辰有点摸不着头脑,怎么郭雪华昨晚还偷听了?
“你啊!”郭雪华摇头叹道:“你这孩子,以前都能自己在菜市场卖半年的羊肉串了,你能烦区区几个大婶来咱家?不是你媳妇儿要你来说服我,你可能开腔么?”
杨辰恍然过来,这么一想,自己说这话,的确不太可能。
林若溪明白过来后,越发不好意思,眼神飘着,不知如何开口。
郭雪华表情终于几分不悦,冷声道:“若溪,拿自己的丈夫当枪使,瞄准自己婆婆,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。”
“我……妈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林若溪言辞错乱着,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团。
“我郭雪华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婆婆么?你跟我说,觉得家里很吵闹,怕影响到蓝蓝,直接跟我讲,难道我会打你骂你?”
林若溪委屈地摇摇头,“不会……”
“一家人,有什么说什么,我连你要领养孩子这么大的事,也都能立马地接受,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看作这么不通情理的婆婆呢?”郭雪华难掩心中气闷。
杨辰看林若溪凄艾艾地都快掉泪珠子了,一阵心疼地道:“妈,别说了,以后我也不帮若溪传话了。她主要也是尊重你,不太敢开口……”
“行行行,都听你的,反正你的心里呀,也就你媳妇儿最重要……”郭雪华几分哀怨地叹了口气,拿起茶叶蛋继续剥了起来。
杨辰纠结地看看老婆,又看看老妈,最后无助地看向王妈,寻着让王妈说两句,缓和下气氛。
可王妈无能为力地摊摊手,脸上满是无言的笑意。
倒是蓝蓝完全没理会大人们说些什么,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,小肥妞也没兴趣,哪有眼前的早饭吸引人呢?
不停得吃着,一直到最后拿着比自己脸蛋儿还大的碗,喝完了里头满满的小米粥后,总算吃了个八成饱,摸摸圆圆的小肚子。
“保姆阿姨!蓝蓝要去幼儿园!”
敏娟早准备着了,起身从旁拿起蓝蓝的粉色KITTY猫大书包,牵着蓝蓝的手跟家里人道别,就往外走去。
等蓝蓝走后,郭雪华叹道:“这大早上的,真让孩子看笑话了。”
林若溪楚楚地软声道:“妈……我以后不会那样了,我错了……”
“你说的话是不错,是妈考虑不周,但你要当着我的面直说,而不是让杨辰替你说,知道么”,郭雪华尽量平和地道。
林若溪点点头,抿了抿红唇。
正当这时,屋外又传来汽车的声音,因为家里头安静,格外听得清晰。
“咦,怎么了,是蓝蓝忘记带什么东西了?”王妈疑惑道。
杨辰挑眉道:“不是,是另一辆车,看来是家里来客人了。”
果然,没多一会儿,就有人按响了门铃。
“一大早的什么人过来”,王妈纳闷着,起身走到门口,将门打开。
门开以后,外面站着的,是一老一中年的两个男子,看相貌就是父子。
中年男子一身西装,紧皱眉头,搀扶着自己的父亲。
老者看着七十岁左右,头发花白,身材高瘦,有些佝偻,穿着身灰色上年份的运动服运动裤,沉着脸。
“大哥,您找什么人呀?”王妈笑着问道。
老者郑声道:“我叫孙海,是‘百年百货’的总裁,这里是玉蕾国际林总的家吗?”
王妈恍然,“百年百货的孙总啊,哎呀,早听说过您了,我刚进城那会儿百货就在了呢。没错,这里是林总的家,请进吧。”
王妈热忱地邀请,可孙海父子俩,却是纹丝不动地站门口。
“不必了,堂堂玉蕾国际总裁的家,不是我们这样的小公司人物能进的,怕玷污了林总的大豪宅,还是请林总出来,与我们一见吧!”孙海冷嘲道。